现在是一个文化“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的时代”,对于中国武术在近一个世纪的创新,尽管我们做了很多的工作,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但时至今日我们的创新性成果的推广却收效甚微和不被认可的,创造性转化的产品也更少稀缺的。其最为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忽视了创新与创造的前提和基础应该是来自于文化传统之中的。也因此,造就了几十年的中国武术发展只成就了“新”,而没有成就“传”与“承”。
王岗教授
因为,“文化原创力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本土优秀历史文化创造性的延伸,是对世界文明成果的继承与超越。”中国武术有着足以令人骄傲的历史和成果。随着历史长河的奔流不息,祖先为我们积淀起来深厚的传统,留下无比丰厚的资源。我们对中国武术的创新和创造不应该脱离传统,而应该有足够的本土情怀,应该对传统多一份温情,“脱离广阔的当代社会生活注定没有出路,背弃深厚的文化传统无异于缘木求鱼。”基于此,我们提出在新时代重新唤起和激活“中国武术创新创造力的思考”的理论命题。
众所周知,当我们在20世纪发端对中国武术所进行的创新创造性发展规划时,我们没有很好地选择发展的视角,而更多地是选择了跟风的模仿。这也是导致我们所谓创新创造成果的不先进的主要原因。创新要有领先性,要建立在“领先”为目标的基础上。创造要从本体出发,要建立连续性的发展。并在此基础上,迎合世界日益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现实,有效提升中国武术的创新创造能力,增强中国武术在世界的影响力,还必须具有放眼世界的全球视野。
在这一点上,我们应该首先预测世界体育文化发展的趋势,世界体育的最高发展形态是什么的问题,尽可能站在世界体育变革的潮流前端,以国际一流的标准审视、衡量我们的中国武术文化。既增加我们对中国武术的特质、优势的珍视,也增加对自身文化差距和不足的认识,以利改进和提高。相较与西方体育,我们中国武术的优势是艺术的,未来体育的发展也在追求艺术价值的提升。正是基于如此吻合的发展趋势,就使得中国武术的创新创造性发展拥有了正确和踏实的风向标。
所以,尊敬和敬畏中国武术传统,是提升我们创新创造力的重要一步。
回眸一个世纪以来我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伤害,是非常结舌的。就如一些学者所言及的我们对传统文化的伤害一样,“我们曾经数祖忘典,将优秀传统文化当作封建糟粕弃之如敝履,这种在传统上、文化上同过去的彻底断裂,使全社会的精神生活陷入单调、呆板和平庸。”文化如此,中国武术文化亦如此。对于近代以来中国武术的创新创造性的发展,我们不能完全否定,但当下的中国武术内部的“原创力焦虑”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们离开传统的时间太久了,离开传统的根脉太远了。
在“创新乃文化之灵魂,提高原创力乃时代大势所趋。有出息的民族必定善于创造、勇于开拓”成为时代铁律的今天,在“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成为新时代中华优秀文化续写辉煌的纲领指引下,对于中国武术的创新创造力的挖掘和激活,已经到了必须深思的时刻了。
王岗教授在授课
独特而富于创新的文化,不仅是人类一切优秀文化遗产的鲜明标志,而且是所有文化的生命动力。在文化发展的长河中,超越前人一直是文化人的不懈追求,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的理念纳入,始终是各种文化永不停歇的目标。就中国武术发展现状来看,一个世纪以来,我们对他的创造、创新更多地显示为一种模仿状态,并在模仿的过程中异化中国武术所具有的文化“独特”。可以说,中国武术的创新还没有真正的起步,“武术的体育化”、“武术的竞技化”只能说是在一个层面的创新,并且这个层面是表层的。英国史学家汤因比说:“一个完整的一体化文明,在传播时会被分离成科技、政治、艺术、宗教等成分。这时各种成分的传播力通常与其价值成反比。也就是说,越是不重要的成分,越受欢迎,越是重要的成分,越受排斥。比如科学技术就比宗教信仰传播得快速而广泛。这种对最小价值成分作最大最快最广泛传播的自动选择,显然是文化传播中一条不幸的定律。”武术作为中国一种复杂的文化生成,在传承和发展中,也应验着这样的定律。特别是在当前奥林匹克运动极度受到赞誉的背景下,中国武术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最重要的精神性、思想性、文化性被日益淡化,而越来越呈现出“技术化”创新创造的最高倾向。这种以技术为最高创新和创造的惯性,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武术而言,也应该是一条“不幸的定律”。
改变这一现状的策略,我们应该对一个世纪以来的中国武术创新发展进行总体评价和反思,而只有这样,未来武术的发展才会形成一个正确的创新创造立场,形成一个良性的“新”的场域。因为,中国武术在近代以来,已经走出了农业社会、跨越了工业社会、进入了信息社会。因为,中国人已经不再是为了摆脱“东亚病夫”的耻辱,不再是解决和达到“物欲的满足”、不再需要用“体育自身”来显示国力的强大。因为,中国社会已经树立了一个让世界向往,并服务世界和谐发展的新的东方形象。
“当今时代,随着文化与经济、政治相互交融程度的不断加深,文化作为国家核心竞争力不可分割的因素,日益显示出极端重要的意义”。在原创力决定影响力已经成为铁律的文化领域,不能在内容、形式上独树一帜,就不能自立于先进人类文化之林。对于中国武术而言,如果我们仍按照奥林匹克模式来推介中国武术,不在推介形式上进行创新,不在推介内容上进行创造,中国武术如今发展的瓶颈就很难得以改变。因为,奥林匹克运动模式已经成为一种经典,而这种经典是西方的经典,是西方文化为核心的经典。他来自西方,取悦西方、尊重西方。他之所以成为经典,在一定的意义上是伴随着西方经济、政治为主流意识的工业社会建立的,他更多地满足了社会发展进程中这个特殊的社会形态。而中国武术的产生、发展,甚至是生存的环境,都与工业社会的种种要义格格不入。中国武术的奥林匹克模仿、跟风、复制,往往使我们形成思维惰性,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使我们更多地倾向于在奥林匹克、西方体育的天地中寻找灵感。这种灵感的寻觅,这种思维惰性的辖制,今天看来是不利于新时代中国武术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的。
基于以上意义而言,我们呼吁,从中国武术的内在出发,坚守中国武术的主体立场,寻求激活中国武术自身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才应该是新时代中国武术回到活力四射魅力无穷的不二法门。拒绝模仿,抵拒跟风,深挖内涵,标榜个性,服务人类,等等都应该成为我们中国武术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遵循的原则和立场。(王岗/武汉体育学院武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北省楚天学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