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吃山楂。无论生山楂,还是山楂卷、山楂片、山楂糕、山楂罐头,我都爱吃。
农历九月下旬某日,我回阳泉看望妈妈;同时,也要给故去的爸爸扫墓“送寒衣”。一进家门,看见四妹面对着一大盆山楂,用小刀削挖蒂核及虫眼。每年这个时节,哥哥都会开车带着两个妹妹去平定野山坡,采摘几袋山楂回来。姐妹们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像小作坊一样忙活着,将山楂清洗干净,削蒂,挖核,或煮,或蒸,然后制成山楂罐头、山楂饼、山楂条、山楂酱等等。只有我是那个吃现成的。
阳泉市下辖三区两县,南边偏东是平定县,北边是郊区和盂县,东边是城区,西边是矿区。哥哥和两个妹妹去采摘山楂的野山坡,在平定县城东南十多公里的地方。这次回家,我正好赶上拾掇山楂的好时机。不干不知道,看似简单的削、挖等处理山楂的“小手术”,干起来却是既麻烦,又耗时,稍不留心就会漏挖果上的“病灶”。我回家之前,姐妹们已经大干了几天。还剩下一些,大姐姐负责清洗,而后分工,我和四妹一盆,小姐姐与小妹一盆,削着,挖着,小妹就嫌烦了,嘟囔着不干了,就想“躺平”!
一百岁的妈妈坐在床上,望着顽皮的小妹,听着我们姐妹几个调侃嬉笑,高兴得呵呵大笑。两年前,妈妈不小心摔坏右髋骨,手术后恢复得还算快,除腿脚不能下地行走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耳不聋,眼不花,吃嘛嘛香,面色红润,不管谁说了笑话,妈妈总是第一个接收“信号”,扑哧而笑,她老人家总是那么乐观。“躺平”也只是小妹一句口头禅,其实她的干劲比谁都大。
姐妹们把所有的山楂收拾干净,集中装盆上锅,大火猛蒸四五十分钟后,加入一定量的白沙糖,放凉装进大姐消过毒的一排罐头瓶,密封之后,做山楂酱的工序即完成。四妹和小妹将一部分酱拿回自己家,在笼屉或盖帘上铺平凉晒,两三天后,一张张山楂薄饼就晒好了,健康绿色的山楂干,也就做成了。饭后吃两小勺山楂酱,或嚼几口山楂干,酸甜可口,消食解腻,真的好吃!
离家返京前一晚,小姐姐说,你走时多带一些。第二天,大姐早晨要去单位值班,出门时还特地嘱咐我,走时多带一些山楂酱和山楂干。马虎的我却忘了个干净。
回京后,总念念不忘家里的那些山楂吃食,于是便去超市买了一盒品相上好的生山楂回家,打算试试自己刚学来的手艺。将山楂清洗去蒂,加入少许冰糖上火煮烂熟,尝一尝,味道还真不错,就是有一点偏酸,若再加糖,又怕糖多有损健康。我突发奇想,将桌上一根熟透的香蕉去衣切片,加入“山楂煮”的小锅里。十分钟后起锅,尝一口,哦,香蕉的甜,中和了山楂的酸,酸甜适度,香糯可口,味道好极了!
本来,从阳泉返京后,我一直肠胃不舒服,没想到趁热吃了一碗“山楂煮”,胃肠竟然好了许多。敢情“山楂煮”还是一剂良药呢。我查阅明代药王李时珍《本草纲目·果部·山楂》:“﹝气味﹞酸,冷,无毒。﹝主治﹞煮汁服,止水痢。沐头洗身,治疮痒。治腰痛有效。消食积,补脾,健胃,行结气。化饮食,消肉积癥瘕,痰饮痞满吞酸,滞血痛胀。化血块气块,活血。﹝时珍曰﹞凡脾弱食物不克化,胸腹酸刺胀闷者,于每食后嚼二三枚,绝佳。”并说:“按《物类相感志》言:煮老鸡、硬肉,入山楂数颗即易烂。则其消肉积之功,益可推矣。”时珍还讲了一个发生在身边的故事:“邻家一小儿,因食积黄肿,腹胀如鼓,偶往羊朹树下,取食之至饱。归而大吐痰水,其病遂愈。羊朹乃山楂同类,医家不用而有此效,则其功应相同矣。”
我少年时期,两个姐姐很喜欢唱苏联歌曲,如《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山楂树》等。做“山楂煮”的那几天里,我的脑海中反复飘动着《山楂树》的那句优美歌词——“哦,那茂密的山楂树,白花开满枝头……”是啊,每年农历三四月间,白色的山楂花绽放在野山坡上,随风摇曳,柔美淡雅,进入九月中下旬,枝头便缀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红色的果实,并不像《山楂树》的另一句歌词“我们的山楂树呀,它为何悲伤”,而是给了我们无限美好的遐想。诚如老歌所云:从容岁月带微笑,淡泊人生酸果花。
戴美帝,本名戴东英。祖籍山东莱西。曾在阳泉市公安局工作多年,于2001年调入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阳泉市书法家协会会员。有散文杂文发表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中国社会报》《人民公安报》《北京晚报》《山西日报》和《中学生阅读》《娘子关》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