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3月8日早上7点，听着闹钟悠悠的报时声，87岁的师老太太缓缓起床。

　　她有些纳闷，往常这时候，儿子常武早已扯开嗓门，问她早上要吃什么了。这天清晨，房间的门却兀自紧闭着，家里安静地让人感到轻微的窒息。

　　“昨天晚上又加班到凌晨才回来，今天估计是睡过头了！”老太太一边嘀咕一边步履蹒跚、艰难地爬上二楼，来到儿子的卧室，准备喊他起床。

　　可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让老太太心头一震。只见常武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平静、安详，似乎还在沉睡中。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颤巍巍地走上前，推了推常武：“武子，该起来去上班了！武子，武子，你醒醒啊！醒醒啊……”

　　然而，任凭她如何呼喊、使劲掐其人中，常武始终紧闭着双眼，冰凉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用拐杖不停敲打着常武的腿，嘶哑着声音喊道：“我的儿呀，别吓你妈，快给我起来，妈要喝水，你快去给我倒水！”老太太执拗地认为，他的儿子一定是睡着了。

　　是的，常武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

　　留给母亲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痛！

（二）

　　惊闻常武去世的噩耗，十堰市公安局张湾区分局民警刘安勇一脸难以置信：“这根本不可能，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讨论案情呢！”

　　几个小时前的情形，瞬间浮现在刘安勇脑海中。

　　那是前一天晚上的9点半左右，他正在分局一楼值班室值夜班。常武拿着一份资料走进来对他说：“我眼睛有些花了，看不清，你帮我看看这串号码是多少？”随后，俩人就这条线索交流了一会儿。

　　见常武看资料时眼睛总眯成一条缝，样子有些疲惫，刘安勇便提醒他早点回家休息，免得黑眼圈加重。

　　常武却满不在乎地说：“没有黑眼圈怎么能叫‘国宝’呢？怎么对得起我‘熊猫警长’的称号呢？”

　　刘安勇被这句话逗乐了。俩人一笑而过。

　　转眼间，音容笑貌宛在，却已是天人永隔。

　　消息确认无误，刘安勇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凉，双手忍不住颤抖。

　　他不愿相信，常武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三）

　　回忆起3月7日与常武相处的最后时光，胡威言语间带着藏不住的哭腔。

　　“昨天常大带着我们大队两名民警在外面跑了一天摸线索，晚上回到分局，他让我们两个年轻人先回家，自己则留下来继续梳理案情，没想到，那竟成了永别……”

　　胡威神情黯然地说，说好今天按计划进行侦察的，他怎么能失约呢？这可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啊……

　　“跟着常大工作，好干也不好干。好干，是因为他说话时态度随和，很少批评我们；不好干，是因为他对工作要求很高。每天他是大队来得最早、走得最晚的人。”在胡威看来，常武唯一的爱好就是工作，最大的快乐就是破案。

　　“他的黑眼圈就是熬出来的。”胡威心疼地说，“他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还牵挂着挚爱了一生的事业。”

（四）

　　骨子里带着一种冠军的姿态。这是民警郭栋梁眼中的常武。

　　郭栋梁对今年的2月6日印象深刻。那天是正月初六，早上醒来他随手打开微信运动，惊讶地发现常武已经走了3万多步，一大早就霸占了当日排行榜的冠军！

　　等他来到分局接班时，恰好遇到常武从高速防疫卡口执勤回来。眼前的情景，让他再次诧异。只见天空正下着大雪，可常武竟坐在分局门口冰冷的台阶上，揉搓着双脚。

　　原来，常武冒着大雪和低温，在外面执勤了一夜。因窝在车上实在难受，夜晚又实在太冷，常武只好整夜在执勤点来回不停地踱步。

　　闻言，郭栋梁心疼极了。他让常武赶紧回去休息，可一转身却发现，常武带着冠军的姿态，又投入到当天的工作中去了。

（五）

　　时过月余，每每提及常武，凡与其接触过的同事无不心绪沉沉，念思萦萦。

　　分局合成作战中心负责人费韬时常惋言叹息：“我们是因为‘抢地盘’而结缘，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费韬清楚地记得，那天他正在工位上开展研判，一名身材健壮魁梧、腰板挺直的大汉走进来，径直到他跟前，憨憨地笑着说“这个座位给我了！”说着便放下背包，坦然自若地坐到他旁边空位上办起公来。

　　看着眼前这位突然闯进来不速之客，费韬本来还有些想法，可是当弄清楚原由后，不禁对此人刮目相看。

　　原来，这位大汉正是当天刚刚才到任的常武。为了利用新型一体化办案系统更好地查案，常武放着自己宽敞、独立的办公室不用，找到分局领导软磨硬泡，最终如愿在拥挤的合成作战中心占了个席位。

　　首次会面的印象，让费韬觉得，此人一定不一般。

　　这一看法，很快得以印证。

　　只要有一丁点案件线索，常武就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一头扎进去研究个底朝天，那沉浸其中的状态，近乎有些神经质。

　　有时候，他可以连续几个小时一言不发，眉头紧锁，死盯着电脑。

　　有时候，他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嘿，可算逮着你了！”

　　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咦，原来你跑到这了！”

　　有时候，他会猛地拍巴掌大叫一声：“没错，就是这里！”

　　常武这种以工作为乐，专注投入的模样，令费韬深受感染，久久难忘。

　　后记

　　斯人已逝，风范长存！

　　敬瞻遗像，常武眼神坚定，注视前方，给人一种信仰的力量。

　　浩气满乾坤，忠诚铸警魂。追悼会上，一幅幅低垂的挽联，道尽了人民警察的情怀与本色，倾吐着人们的无限哀思和崇敬之情。

　　常武鞠躬尽瘁，以身许党，将短暂而精彩的生命，定格在了人民警察这份崇高的事业中，标注了生命的新高度，为警徽增添了灼灼光辉。

　　这样的人，必将成为英雄，也必将成为一个时代的烙印。

【洪洋/供稿】